中央纪委国家监委通报5起中管干部风腐一体案例 隐身饭局的围猎与寻租

中央纪委国家监委网站 陆丽环

  浙江省杭州市拱墅区纪委监委近日依托“室组地”联动机制，由区纪委监委牵头，各街道纪工委、派驻（出）机构组成正风肃纪检查组，对易发多发的违规吃喝等“节日病”进行察访，严防“四风”隐形变异、反弹回潮。图为检查组在大型超市了解相关情况。邵佳 摄

  9月16日，中央纪委国家监委公开通报10起违反中央八项规定精神典型问题，首次把中管干部严重违纪违法案件和厅局级以下干部违纪案例放在一起，进一步彰显了党中央坚定不移推进全面从严治党的决心意志，释放出无论职务高低，谁违反了中央八项规定精神的铁规矩就要坚决处理谁的强烈信号。

  通报的案例中，5起为中管干部由风变腐、风腐一体、最终受到党纪国法制裁的严重违纪违法案件，5起为厅局级以下干部因违反中央八项规定精神受到党纪政务处分、组织处理的作风问题，是不收敛、不收手、顶风违纪的典型。党中央三令五申之下，少数党员领导干部甚至是高级干部仍然无视党规党纪，肆无忌惮，不收手、不知止，“四风”问题花样翻新，风腐交织禁而未绝。这些风腐问题有哪些表现？为何屡禁不止？又该如何防治？

  “送礼风”花样翻新，送的是礼、收的是利

  违规收送名贵特产和礼品礼金是享乐奢靡问题突出表现。十九届中央纪委五次全会明确要求，密切关注苗头性、倾向性、潜在性问题，严肃整治一些地方、单位违规收送名贵特产、礼品礼金问题。

  纪检监察机关贯彻落实中央纪委五次全会精神，坚持严的主基调，严查违规收送问题，持续巩固拓展露头就打、反复敲打的高压态势。今年1至7月，全国共查处违规收送名贵特产和礼品礼金问题9574起，批评教育帮助和处理11383人，其中党纪政务处分8733人。

  从此次通报的典型案例看，违规收送的问题逐渐由明转暗，有的从收送实体物品转向收送电子消费卡、房屋租赁费。比如，安徽省高级人民法院原党组书记、院长张坚多次收受私营企业主所送价值共计30.86万余元的消费卡；要求私营企业主为其在高档酒店、住宅小区等多处租房并支付费用17.19万余元。

  在送礼方式上，有的采用物流快递形式“暗度陈仓”。比如，国家税务总局机关党委原副书记王立斌先后2次违规收受基层税务干部赠送的由公款支付的海鲜等礼品以及私营企业主赠送的茅台酒1箱，部分礼品采用快递方式邮寄。

  纵观近年来发生的违纪违法案件，有的不收金钱收翡翠玉石，不送现金送纪念钞（币），有的违规公款购买名酒名烟名茶，既满足个人享受，还用以请客送礼；有的把管辖范围内的名贵特产特殊资源化为个人谋利的工具，拉关系找靠山，污染政治生态。

  “违规收送背后，是少数领导干部的享乐奢靡之‘欲’，是不法商人的精心‘围猎’之‘局’，根源是为了达到权钱交易的目的。”北京科技大学廉政研究中心主任宋伟分析。

  梳理案例发现，违规收送问题还具有明显的“节点”特征，春节、端午、中秋、国庆等重要节日是违规收送问题的高发期。中国投资有限责任公司下属新华保险云南分公司团体业务部总经理助理郝学孝，在2020年中秋节前夕，用快递方式违规公款赠送月饼27盒，总价值3780元，月饼款以部门招待费名义在本单位报销。

  此外，利用子女升学、婚丧嫁娶、生日寿宴等时机收受礼品礼金的现象，也不在少数。吉林省长春市朝阳区永春镇党委原书记王振平，借母亲丧事、本人生病住院和操办女儿婚礼之机，违规收受3名管理和服务对象礼金，共计1.8万元。

  “一些党员干部以礼尚往来的名义搞礼品礼金收送，主要是为形成利益关系甚至进行利益交换打基础、做铺垫，在‘迎来送往’中搞权力寻租。”宋伟分析。

  “吃喝风”穿上隐身衣，饭不在吃而在“局”

  违规吃喝问题是享乐奢靡的主要表现。近年来，纪检监察机关从一顿饭、一杯酒等具体问题抓起，锲而不舍、滴水穿石，违规吃喝问题得到有力遏制。今年1至7月，全国共查处违规吃喝问题5419起，批评教育帮助和处理8232人，其中党纪政务处分5744人。

  从通报案例看，一些党员干部为了躲避监管监控，不断改头换面，“公开不吃暗地吃”，以各种名义虚列开支套取公款，满足自己的口腹之欲。湖南省衡阳县自然资源局通过填写“空白公函”、更换原始菜单、虚增接待次数等方式超标准公务接待，费用共计11.9万余元。

  有的转移阵地，单位食堂、培训中心以及高档小区、农家乐等成为“新战场”。张坚多次出入私人会所，接受私营企业主可能影响公正执行公务的宴请。

  还有的转嫁吃喝费用，让下属单位买单。四川唐家河旅游开发有限公司原党支部书记、董事长黄桢富，于2015年6月至2021年2月，要求下属管理单位食堂厨师为其个人“开小灶”，单独准备午餐，费用由下属单位支付。

  改头换面违规吃喝的另一个表现是“不吃公款吃老板”。有的心照不宣接受私营企业主宴请，有的明目张胆伸手“要饭”，有的甚至将私营企业主当作长期“饭票”。2018年1月底，贵州省政府原党组成员、副省长蒲波，刚由四川省德阳市委书记提任贵州省副省长，即在成都某饭店接受私营企业主为庆贺其升迁安排的宴请。同年4月初，又召集四川省多名领导干部在成都某饭店聚餐，庆祝自己升迁，费用由私营企业主支付。

  梳理发现，违规吃喝问题还存在上级带下级“组团”违纪的情况。上海市浦东新区原公路管理署副署长张利豪、桥梁和高架道路管理科科长张亮、路政管理科科长马宏辉违规接受管理和服务对象的宴请，餐费共计1.5万余元均由对方支付。

  “违规吃喝，表面上是为了满足口腹之欲、虚荣之心，实质是借吃喝之便进行利益勾兑，行腐败之实。”北京大学廉政建设研究中心副主任庄德水认为，屡禁不止、顽固反复的“饭”背后是“局”在作祟。“这些饭局的意图在于‘围猎’干部、权力寻租、营造圈子，其根源在于党员干部意识淡漠，理想信念缺失，纪律观念松弛。”

  风腐交织同根同源，“四风”成为腐败滋长的温床

  在今年年初的十九届中央纪委五次全会上，习近平总书记强调，腐败问题和不正之风交织，“四风”成为腐败滋长的温床。

  梳理很多落马党员干部腐化堕落的过程，往往都是先从不守小节、违规吃喝玩乐开始。

  “腐败问题往往是由接受一顿饭、一条烟、一瓶酒、一张卡等作风问题逐渐演变而成，背后往往有着权钱交易的影子。”甘肃省兰州市纪委监委党风政风监督室主任郭建珺分析，从刚开始的迷恋觥筹交错、称兄道弟建“圈子”，到后来与商人勾肩搭背、亲清不分，一些党员领导干部身处其中，一步步滑向了违法犯罪的深渊。

  “不正之风为腐败的滋生发展提供了土壤。”国家电网冀北电力有限公司纪委书记王雪说，作风问题与腐败问题相生相伴、由此及彼，互为表里、同根同源的特征显著。

  此次通报的5名中管干部案件，均是风腐一体的严重违纪违法案件。国家开发银行原党委书记、董事长胡怀邦除违规出入私人会所、由他人支付应由个人支付的费用外，还存在利用职务上的便利，为相关企业和个人，在获取银行贷款、企业经营、职务晋升等事项上提供帮助，非法收受巨额财物等严重违纪违法问题。

  记者注意到，有些腐败问题还会和形式主义、官僚主义交织在一起。“比如，有的地方在城乡建设中耗费巨资造景，看上去是漂亮的‘形象工程’‘政绩工程’，实际上是‘腐败工程’。深究其里，往往藏着政商勾结、权钱交易的污垢。”云南省曲靖市纪委监委案件审理室主任殷红云说。

  “‘四风’和腐败问题背后往往有特权思想作祟。一些领导干部居‘官’自傲，不把自己当公仆，把接受私营企业主宴请、旅游等当作理所当然，在工作、生活上处处要求与其他人不一样。”庄德水说，每一名党员、干部都要牢记蜕化变质往往始于吃喝玩乐，坚持从小事小节上加强修养，从一点一滴中砥砺品质，严守规矩、不逾底线，永葆共产党人拒腐蚀、永不沾的政治本色。

  持之以恒纠治“四风”，防止风腐问题滋长蔓延、成风成势

  严防党员干部由风及腐蜕化变质，必须巩固拓展落实中央八项规定精神成果，对不良习气、不严不实行为坚持露头就打、寸步不让，持之以恒纠治“四风”，防止风腐问题滋长蔓延、成风成势，守住走向腐败的第一道关口。各级纪检监察机关准确把握“四风”问题的情况、变化和特点，抓住关键点，精准施治，决不让“四风”问题反弹回潮。

  用好狠抓节点这一加强作风建设的重要方法论，紧盯年节假期等重要节点，紧盯隐形变异新动向，针对节日期间易发的违规吃喝等突出问题，加强监督检查，持续正风肃纪。中秋节前夕，四川省丹棱县纪委监委联合县税务局等单位，通过税务发票查询系统、公车管理平台、公安“天眼”等平台，对重点场所、重点领域开展节前“四风”问题监督检查，对发现的问题向有关单位发出“提示函”。

  “四风”问题隐形变异，给监督执纪带来挑战。各级纪检监察机关综合运用信访、巡视巡察、媒体反映、群众举报、大数据信息等方式，着力破解“发现难”问题。“要充分发动社会监督力量，通过畅通信访举报渠道、聘请特约监察员、村级监督员等方式积极发动群众参与监督，提升监督质效。”中国廉政法制研究会副会长邓联荣建议。

  紧盯节点监督检查、通报曝光典型案例、日常开展警示教育提醒……除这些常规动作外，各级纪检监察机关还创新方式方法，将深化以案促改、推动相关部门补齐制度短板作为纠治“四风”的抓手之一。浙江省余姚市应急管理局原干部周金灿连续三年接受宁波某安全科技公司负责人宴请的问题被查处后，该市纪委监委通过廉情报表等形式，督促该局党委对149个岗位廉政风险点，逐一制定针对性防控举措，制定《市应急管理局工作和议事规则》等49个内控制度。

  “‘四风’问题多发，审计、财政等部门在公款报销、公务接待等方面的相关制度规定不健全不明晰，是制度性原因。”河南省洛阳市瀍河回族区纪委监委有关负责人说，该区纪委监委充分发挥派驻监督“探头”作用，通过下发纪律检查建议书和监察建议书，督促相关职能部门细化各项规章制度，同步报送区纪委监委备案，区纪委监委随机抽查，对整改不力、敷衍整改、虚假整改的单位严肃追责问责，压实整改责任，形成监督闭环。

  “四风”问题频发，还暴露出一个单位、部门队伍管理不严、制度执行不力等问题。对此，上海市嘉定区建立区委书记、区纪委书记约谈相关单位“一把手”制度，压实管党治党政治责任，督促加强干部队伍作风建设，进一步扎紧制度笼子。“嘉定还打造并运用政治监督评价体系，将是否发生‘不吃公款吃老板’等隐形变异‘四风’问题作为评价被监督单位政治生态的重要依据，狠纠‘四风’隐形变异问题。”嘉定区纪委监委相关负责人说。

  抓党风党纪，要把规章制度立起来，做到有规可依、有矩可循。四川省成都市制定出台规范政商交往行为推动构建亲清新型政商关系的实施意见、损害营商环境行为问责办法等措施办法，提出30条规范政商交往务实举措，引导公职人员在与企业交往中，守住底线、不逾红线，把精力放在提供优质服务、解决实际困难上。

  深刻把握新时代作风建设的阶段性特征，各级纪检监察机关要进一步从政治上把握作风问题，一体推进惩治腐败和纠治“四风”工作，与时俱进纠“四风”、树新风。以问题为导向，精准施治、靶向纠治，密切关注、跟进监督“四风”新动向，见微知著、及时纠治不良苗头倾向，既坚决查处领导干部违反中央八项规定精神问题，又深入整治发生在群众身边的不正之风，下大气力纠治“四风”隐形变异问题，严防风腐交织、成风成势。